大约又走了半小时，他们来到一个非常广阔的岩洞，高度目测约有十八公尺以上，宽度和深度则无法估计。

山壁质地皆为坚硬异常、毫无裂隙的石头，和刚才隧道里的泥土层大不相同。

一股森冷的寒意蓦然袭来，四人都忍不住浑身哆嗦，同时拉紧外套。

“这里好冷啊！好像走进冰箱的感觉。”说话时吐着白烟的吕明彻忍不住用双手搓脸增温。迎面而来的冷空气，让他有一种鼻子都要冻掉的感觉。

即使是从小习惯高山寒冷气候的卫绫月，也拉高围巾掩住口鼻保暖。

“小心，崖墓入口可能就在附近，也就是说，随时会有鬼兵出没。”萧世耘说着，看向羽田野。

羽田野不知何时已把一些符咒和念珠攥在手上，“放心吧！对付鬼兵什么的，你表哥我很有经验的！”

你哪来的经验啊？鬼兵这种东西是多到满街跑的吗？

吕明彻心里对于羽田野说的话半信半疑，不过事到如今，也只能信任对方了。

依循指南针的方向，朝北方前进的时候，四个人不由自主地挤在一起，可能为了取暖，也可能为了彼此壮胆。

缓缓行进间，众人的头灯忽然照到一座宏伟的大门，整体修筑在山壁间，高约三公尺、宽两公尺，顶部以山石雕成飞檐斗拱，向外延伸，左右两侧则将岩壁凿成半圆形的柱子，柱面还刻有一些简单的纹饰。

“这就是墓门吗？”吕明彻上前仔细一看，那外形雕刻得很像庙宇大门的，其实是一整面实墙，伸手摸了摸，壁面非常平整坚硬，就像水泥粉光墙一样。“完全没有缝欸，这要怎么进去？”

其他三人也各自上前查看。

萧世耘双手到处摸索，发现这堵墙的温度和石柱外侧的光滑岩壁有些落差，没有那种触手生凉的感觉，质地明显不同，用指甲一抠，有些微粉尘掉落。

遂拿出背包里的瑞士刀，用力刺向墙壁。

虽然因为墙壁十分坚硬而没有刺穿，却意外造成壁面龟裂，厚厚的灰色片状物因此剥落，露出里面的砖墙一角。

原来这座墓门是以大量黄土烧制的砖块迭垒堆砌而成，将整个入口封死之后，在表面抹上垩土加固。

众人见状，连忙各自取出工具，将那层凝成片状的垩土刮除，整面黯褐色的砖墙就彻底裸露出来。

“居然是用砖块封闭墓门啊！”吕明彻轻轻抚摸那些砖块，心中颇为惊异。“两千多年前就有砖块这种东西了吗？”

那些封门砖大小一致，体积大约是现代常见红砖的三、四倍，每一块的表层都非常平整水滑，砖块与砖块之间严丝合缝、密不透风。

“『秦砖汉瓦』鼎鼎有名，怎么没有？据说某些地区的人五千年前就在用砖块盖房子了。”萧世耘一边回答，一边仔细研究要如何破门。他用瑞士刀的尖端戳了戳砖块，“这些砖头非常硬，看起来很难破坏。”

“早知道就带打石机来。有打石机的话，一下就钻破这面墙了。”吕明彻遗憾地说。

“我们没有打墙的工具，试试看能不能把砖头一块一块卸下来吧！”卫绫月说。

萧世耘点点头。“好像也只能用这种土法炼钢的方式。”

四人当下商议，由身手最好的羽田野真率先动手开凿砖块，以防变生什么危险的突发状况。

这座墓门采用干砌的方式，砖块与砖块间没有涂抹泥浆，羽田野用自己随身携带的不锈钢登山镐撬了几下，其中一块就略微松动了。

他将登山镐递给一旁的萧世耘，戴着登山手套的双手紧紧抓住松动的砖头，用力一抽，一阵彻骨阴风倏然自墙上的黑色孔洞冲泄而出。

事发突然，众人都吓了一跳，以为是什么有毒气体。

……

“表哥小心！”萧世耘惊呼道。

羽田野连忙侧身闪避。过了一会儿，从洞口吹出的那股寒风逐渐微弱，确定再无其他动静后，他才松了一口气。

“哥你没事吧？”萧世耘担忧地抬头望着他。

“没事。那阵风冷得像冰一样，可是好像没有毒。”羽田野把手上沉甸甸的石砖递给萧世耘，继续取下其他封砖。

拆除一小部分后，因为看起来似乎没有潜藏的危险，于是其他的人也加入协助拆除，四人一起作业，速度增快许多。

拆到砖墙高度低于视线时，展现在他们面前的，是一条自山体岩层中开凿出来的石甬道，窈然深邃，仿佛怪物的喉咙。

他们先将自己的背包丢过去，再踩着刚才拆下来堆在地上的砖块翻过石墙，走进甬道。

周围的岩壁打磨得相当平滑，在汉江铁器时代刚开始的二千多年前，先民利用手边有限的简陋工具，竟能在坚硬的岩层中凿出这样平整的通道，令他们行走其间时，不由得心生敬佩。

这条甬道很长，走了大约十来分钟，左右两边各出现一个房间，大约有五坪大小，高度约两公尺，同样是人工开凿而成。

“我听我那位朋友说过，这种房间在古中国的墓葬结构中，应该叫做『耳室』，是专门用来堆放陪葬品的地方。”羽田野说。

吕明彻闻言，眼睛一亮。“陪葬品？我看看这里放了什么！”虽然他对于盗墓这行为相当反感，但他也想看看在这座汉朝大臣修筑的千年崖冢里，究竟藏了些什么？是否像书上描述的古墓一样，尽是稀世珍宝？

他用手电筒往地上一照，只见满地白骨嶙峋，堆积约有一公尺高。

众人见状一阵惊呼，都后退好几步。

“我的天啊！这……”萧世耘略定了定神，走上前细看，发现那些形状尚且完整的骨骸巨大异常，颅骨的部分也和人骨迥异，似是兽骨，不禁松了一口气。“这是野兽的骨头。”

“是些什么动物啊？居然用这么多动物陪葬！”虽然是兽骨，羽田野看数量这么多，也有些不忍心。

“看不出来，不过体型这么大，可能是梅花鹿或水鹿之类的吧！”萧世耘说。

另一边的耳室同样堆了许多兽骨。两间耳室内侧的墙壁，都各有一道小门，似乎还可以通往其他的空间，不过他们谁也不想踏过这密密麻麻的兽骨去一探究竟，于是继续往前走。

又行进了十公尺左右，走出甬道，来到前厅。宽广壮阔的石窟大厅空旷异常，没有任何想象中的摆饰陈设。

“不是我在说，这座墓还真寒酸，进来这么久了，连一件稍有价值的文物都没看到，这位汉大臣一定很穷，唐山过汉江——没半点钱。”吕明彻忍不住失望地说。“就算没有金银珠宝，来点书法字画也好啊！”

像他们这种爱好历史的人，对于古代文物多少都存着一点憧憬之情。

“别抱怨了，到目前为止，鬼兵都还没出现，我们就该谢天谢地了。”萧世耘不像对方还有心情想那些。打从走进甬道那一刻起，他就一直提心吊胆，担心鬼兵不知道会从哪里突然冲出来。

“这么说是没错啦，可是难得看到这种规模的古墓……”吕明彻的手电筒光线在魆黑的大厅扫来扫去，忽见远处有一片金字塔形状的黑影。“那是什么？椅子吗？”

“过去看看，你们跟在我后面。”羽田野调高手电筒的亮度，将佛珠攥在手上，率先往黑影的方向走。

那是一座纯黑色的三足巨鼎，看起来像炼丹炉，材质不明，内部和鼎身周围堆满白骨，积垒如山。由头骨的形状看来，明显是人类骨骸。